爱笑话。他的笑话又往往暗含深意。许多事情,他总能通过笑话的方式点明自己的立场。
谢迁笑道:“大冬,一只尚未成年的鸟在树杈上冻饿得不行,活活晕了过去,跌落到地上。”
“鸟眼见就要在地上冻死。时迟,那时快。一头壮牛走了过来。”
“诸位不要误会,壮牛没有踩死鸟。而是停在鸟上面,拉了一泡臭烘烘、冒热气的牛粪。”
“啪嚓,牛粪不偏不倚,正好落在了鸟身上。”
“壮牛拉完粪就走了。鸟因祸得福,被牛粪的热乎气儿温暖,苏醒了过来。”
“鸟高心要命。哇呀,我真是命不该绝!”
“它在牛粪里高心直扑腾,还叽叽喳喳的叫着。”
“自古就是福兮祸所依,祸兮福所伏。”
“鸟死里逃生,高心又是扑腾又是鸟叫,动静引来了一只黄鼠狼。”
“黄鼠狼就把它给吃了。”
这是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。
李东阳问:“这就完了?”
谢迁点点头:“完了。”
常风若有所思:“谢阁老的笑话,一向富有寓意。不知这则笑话的寓意是?”
谢迁笑道:“这则笑话告诉我们,如果身处粪坑,最好闭上嘴,也不要瞎折腾。”
粪坑?
常风眉头轻挑,心中暗道:谢迁在暗示我什么?
京城官员总爱自嘲,大明的官场是个大粪坑。鲜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。
听谢迁的意思,是让身处官场大粪坑里的我闭上嘴,不要瞎折腾?
真是怪哉,我最近也没折腾什么事啊。难道
常风联想起了一件事:谢迁籍贯浙江绍兴府余姚县。
余姚县靠海。政务上受绍兴知府衙门管辖。商事上,却归宁波市舶司管辖。
难道,谢家也参与了海上贸易?谢迁这是在暗示我,不要管海商走私之事?
怪哉。我让张采去查走私货物源头,是锦衣卫中有限的几个人知晓的机密。
谢迁是怎么知道的?难道有人给谢迁透了风?
李东阳突然话:“谢兄的这则笑话更像是寓言,实在是富有哲思啊。”
刘健亦开口:“这是聪明人才能听懂的笑话。此刻咱们值房中坐着的都是聪明人。”
“想必,大家都能听懂。是吧,常风。”
常风装起了糊涂:“啊。在下是愚钝之人。一个连考五科会试都没能拔贡的憨货。”
“谢阁老是成化十一年的状元,他的笑话寓言,愚钝之人是听不懂的。”
常风已经连考了弘治三年、弘治六年、弘治九年、弘治十二年、弘治十五年五次春闱会试。
次次名落孙山。
三年前的第四次会试,是他离拔贡最近的一次。仅仅差了一个名次而已。
今年春,他又进了贡院。还是名落孙山。且这一次,他又差了“好多好多个圈”。
前几次不中,常风认为是自己才学不济。
第五次不中,常风开始怀疑是考官们故意让他落榜。
考官们背后站着文官集团。自三年前的科举舞弊案后,常风便跟文官集团势同水火。
如果锦衣卫的屠夫有了进士功名,可以转任或兼任文官要职凭着弘治帝的信任,常屠夫将成为文官集团的心腹大患。
李东阳和谢迁对视了一眼,不再话。
常风不会自讨没趣。三位阁老都不话了,他不能赖在值房里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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